「88」是鎮上新開的ktv,曲庫豐富,裝修時尚,引進了大城市的經營模式,一人五十元,可以唱三小時還包自助餐,吸引了不少鎮上的年輕人。
方瓏今晚和幾個朋友從七點唱到十點,準備回家時,方瓏在ktv門口看到了江堯的摩托車。
她讓朋友先走,自己重新回樓上,一間房一間房的耐心找過去。
在一個迷你包里,她看到了江堯,大腿上坐著個女生,兩人蜜裡調油,唱一句情歌,就親一下嘴。
我輕輕地嘗一口,這香濃的誘惑,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……
我輕輕地嘗一口,你說的愛我,捨不得吃會微笑的糖果……*
這是她和江堯拍拖的時候,每次唱k必唱的情歌之一。
女生背對著門口小窗,但方瓏仍能一眼就認出來,那是她的貼心好閨蜜吳丹純。
之前所有不協調的地方一下子全清楚了。
方瓏今晚唱k時喝了酒,酒意這時候才翻湧上來,澆得怒火燒得通天高,一秒就燒斷她腦子裡的那根線。
她推門衝進去,抓起桌上的飲料酒水,毫不猶豫地潑到那對情侶臉上。
又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,她撲過去扯著吳丹純的毛衫領子直接甩了一巴掌。
江堯終於回神了,方瓏被他重重推倒,一屁股坐到大理石矮桌上,尾椎麻了一半。
方瓏悲憤交加,邪火更旺,手裡抓到什麼全往江堯身上招呼。
酒樽果盤,薯條花生,話筒骰盅,天女散花。
她被淚水擠滿的視線里只能看到那狗男人,一時忘了包廂里還有另一人。
吳丹純從後面扯住她馬尾,扇了她幾個巴掌。
本該是痛的,但方瓏那時候腎上腺素高漲,毫無痛感,還有力氣推開吳丹純,再次朝江堯撲過去,張嘴往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。
後面的過程方瓏記不清了,她被推被拉,被打被踹,直到ktv的工作人員衝進來,把他們分開。
……
「你看看,這裡,這裡,全都是你表妹的傑作!」
江堯一會兒指著臉上的抓傷,一會兒指著脖子上的齒痕,一會兒指著一塌糊塗的羊毛衫,咬牙切齒,怒目圓睜,好像對面坐著的,不是他交往了小半年的前女友,而是什麼殺父仇人。
江母痛心疾首:「她居然往我兒子頭上砸酒瓶子!這是能隨便砸的嗎?如果傷到眼睛了怎麼辦?瞎了怎麼辦?你是能賠我兒子一雙眼嗎?!」
吳母橫眉冷眼:「我女兒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養著,我們罵都不敢罵她一句,今晚被你表妹打成這樣,肯定要造成什麼心理陰影!我們要求那什麼、什麼肉體損害賠償!還有精神損失賠償!」
吳丹純梨花帶雨,倒是一直沒怎麼說話。
「肉體損害賠償?那叫人身損害賠償。」
方瓏半闔眼皮,細長眼尾上挑,譏笑道,「想得倒挺美……放個屁賠你,你要不要?」
任建白倒抽一口涼氣,竟本能看向周涯。
這傢伙自坐下之後,雙臂抱在胸前,微垂著頭,眼睛不知盯著桌上哪一條木紋。
一動不動,入定高僧似的。
任建白太陽穴一扯一扯的疼,感覺他搬石頭砸自己腳,替一位祖宗請來了另一位祖宗。
「你!!」吳母又被激怒,把看著就不怎麼牢固的桌子拍得快散架,「警察同志!你看看!你看看這傢伙的態度!我真的是被她氣得心肝頭、哎喲,好痛……」
「媽,你別生氣了,我真的沒事。」吳丹純終於開口,挽著吳母的手臂柔聲勸,「其實整件事就是誤會,說清楚就好了,我不需要什麼賠償的……」
要是吳丹純能好像江母吳母那樣說話夾槍帶棍,方瓏能精神抖擻地跟她吵上兩小時,髒話不帶重複的。
可吳丹純偏偏不是。
她纖弱可憐、眼淚一顆顆往下落,和暴躁粗鄙、粗話一句句往外拋的方瓏形成強烈對比。
方瓏又燒起一把無名火,剛想蹦起來,就有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,不輕不重地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。
周涯其實沒用什麼力氣,但還是發出了「砰」的一聲。
就這一聲,讓原本嘈鬧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。
誰都沒有出聲了。
周涯不想再浪費時間看這場「大龍鳳」,打算儘快解決。
他連眼皮都沒怎麼抬,直長睫毛掩去眼中的不耐煩:「你們去醫院驗傷,該賠多少,帶單子來找我,我賠。」
吳母的聲音沒那麼急了,但有些狐疑:「多少你都賠?」
「我的檔口,是隔壁街阿啞。」
周涯抬眸,眼仁兒極黑,「要是我沒賠,你們天天來店裡找我都行。」
這話方瓏聽著就不樂意了,蹙眉對周涯說:「你幹嘛替我賠?不對,憑什麼要賠他們?」
周涯當她透明,繼續對著對面四人說:「如果驗傷報告出來,證明他們是因為今晚這事沒法上班工作,我也可以賠你們誤工費。」
方瓏倒抽一口氣,聲音都大了:「周涯,你有病吧?!」
到底沒忍住,周涯還是翻了個白眼:「你安靜。」
他盯著江堯,忽然,輕笑一聲,說:「當然,前提是他們有『工』。」
江堯愣了幾秒,很快聽明白了對方的譏諷,面漲紅成豬肝,卻無法反駁。
方瓏噗嗤笑出聲:「哈!他們倆都沒工作,誤個屁工!」
吳母不悅:「誤工費就算了,但那什麼精神賠償,我們是一定要追討的!」
江母連連點頭:「對對對!」
「和事佬」任建白敲敲桌子:「家屬家屬,既然大家坐到一塊了,那就心平氣和地談嘛,事情總能有解決的辦法。你們看,方瓏家屬肯定是有誠意的,但咱們也不能亂要賠償嘛,對不對?」
「什麼叫亂要賠償?這是我們應得的!」
「不賠我就要告她!讓她進牢里蹲十天半個月也好!」
「我就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,罵人打人,粗魯野蠻,毫無家教!」
「謝天謝地我們江堯已經跟你分手了,以後誰家娶了你做媳婦,就是倒了八輩子大霉!」
「砰——!」
一聲巨響喝住了呱噪吵鬧的幾人。
連方瓏都被嚇了一跳。
周涯這次稍微用了些力氣,聲音響了些。
他收回手,掌心向上,在方瓏面前輕勾兩下:「你站起來。」
方瓏不明所以:「幹嘛要我站?」
周涯懶得解釋,不發一言地看著她。
方瓏心裡破口大罵,黑面神,臭老頭,不情不願地站起來。
周涯又讓她轉過身。
方瓏今天上身穿一件粉白色連帽衛衣,下身是牛仔褲和長靴。
衛衣正面已經沾滿污漬,背面也是,紅的黃的,髒得要命。
而且在背上,印著有一個鞋印,不是很大,淺棕色的。
不知道是誰踩到了什麼飲料,再往方瓏背上踹了一腳。
「既然雙方都動了手,我也會讓我表妹去驗個傷,看看有沒有破傷風啊內出血啊肋骨骨折啊之類的,出來的醫藥費,你們也得賠。」
周涯還是坐著,沖還在啜泣的吳丹純揚了揚下巴,「你們看看,這鞋印像不像她腳上穿的那雙小皮鞋踩的啊?」
全場安靜下來,任建白和年輕民警看向那鞋印,再低頭,看看吳丹純的腳。
方瓏腦袋拚命往後扭也看不到背後的腳印,恨不得直接把衛衣直接扒下來看清楚。
吳丹純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,雙腿往後收,一時不知如何應對:「我、我……」
周涯再次抱臂,目光不知不覺已經犀利了許多:「真是人不可貌相,沒想到瘦瘦弱弱的小姑娘,下手那麼黑啊。」
————作者的廢話————
《甜甜的》@周杰倫